2015-07-26

Adieu, Chatte (1): 重逢



 

基於一連串的偶然,我第一次來到這個鼎鼎大名的地方。我沒有預設它可能會長什麼樣子。我對所謂的左岸的咖啡館當然不陌生,所以我有點好奇,這樣的地方移植到台灣會以何種面貌呈現。
然而,我還沒推門進去,先推門出來,與我迎面相覷的人居然是民進黨美東黨部的前副執行長。彼此都震驚【你怎麼在台北?

隨便打個招呼就掰掰。我當下的確沒意識到,這只是開始。
也許是因為建物的先天局限性,也許是因為設計者理念,總之,進入後,這個空間沒有傳達給我什麼特別的訊息。好吧,我試圖告訴我自己,的確也是有這樣的一種空間理論,我沒什麼意見。然而,正是因為我知道咖啡館這東西之於現代歐洲發展到底有多重要,說【沒咖啡館,就沒現在的歐洲】不過分,所以我很仔細的觀察。牆上掛了大幅的哲學家名言,選得很【四平八穩】(是想要盡可能的沒特色,所以才能target  到最大多數的知青嗎?) 乍看是也沒什麼不對勁,我坐下,看menu,服務生來點餐。

如果說,王品的服務生是流於制式的親切,感覺很虛假,那麼這裡則是刻意的冷漠,像是沒學到位的偽Parisian。因為我既沒有半絲知青氣息,穿著又一看就不是【自己人】(藝文界人士有他們自己的型跟品味,能辨識。),最糟的,我因為沒有社交的意願,所以每天都非常邋遢,因而看來就像是上巴黎觀光的南部鄉巴佬。
基於社交禮儀,我還是帶了一手啤酒過來。由於久仰大名,我知道這邊出沒的都是本國菁英,當然都左傾,所以我不敢把右派的資本主義庸俗帶進來,我政治正確的選出福倫斯堡黑啤酒,這是普法戰後就開始釀啤酒,現在德國僅存的少數大型獨立啤酒廠 (還沒賣給財團)。夠政治正確了吧 ?【獨立啤酒廠】耶,【福倫斯堡】耶,連我做近代中華民國外交史的國民黨歷史學家友人都知道福倫斯堡在現代歐洲有什麼意義,連土博士都知道,說來,關心國際事務公共議題的進步留歐人士應該不會覺得我太不上道才是。

一看到大家的表情,我才知道,原來這裡是喝紅酒的啊。我有點驚愕,既之 想到 十幾年前,一位留學生交往一位來美留學的法國人,她說男友【都喝啤酒,不喝紅酒】,我還大呼小叫【拜託,他是不是法國人啊 !  沒品味 ! (我自己不是也很愛喝 1664? 還罵別人 ! )
而此時,我竟會【說錯話】? 如果,我如果跑去超市順手抓一手特價品,那也算了,但問題正是,因為我有稍微想一下,以至於我這失誤就很不尋常。當然沒人說什麼。但是,那一秒的尷尬時間裡,我突然想到一個三世紀的文化批評,希臘化世界那些喝葡萄酒的文明人怎麼看待阿爾卑斯山以北那些喝啤酒的野蠻人。

不要告訴我【不過是食物嘛,幹嘛那麼認真】。當【出身藍領、洋文不識幾個,不知道布狄厄是誰 (這人三百年沒出現在我生活裡了) 】的大肚皮主廚說【吃東西有那麼複雜嗎?】時,我相信他的確覺得【好吃最重要 (何謂好吃?)】。但是,在台灣,會在社交場合選擇紅酒,我不大相信主因只是基於健康。
Vous êtes ce que vous mangez 這概念在歐洲出現的時間,可不只一千年。
漸漸的,我想起了一個我應該很熟悉,卻已經幾乎完全忘記了的人。
Chatte

這氛圍,黑喵大概會很自在吧。這顯然是二十歲的黑喵所幻想的【未來人生】。好吧,Chatte,看來這是你的地方,不是我的。
走出慕哲時,我突然想到更早之前,上一個世代的知青也曾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咖啡館,叫【明星】,當然形成的方式略有不同。當然,這樣子的一個地方是一定會出現的。不見得要是咖啡館 (也可以是茶藝館或居酒屋),在這樣的時代氛圍下,這種【聚會場所】的出現,是一個【必然】的現象。社會演化進程之必然。但是,這棵移植的哲學作物,活得下來嗎?

我想到另一棵終究死去的美麗植物,轟轟烈烈的六零年代的新文學運動,終究是死了。

然而,能這樣看待【死】嗎?

那些死去的麥子什麼都沒留下嗎?

我是意外。極度意外,沒想到我回來後的第一場社交活動,遇到的人是二十歲的 Chatte